锈则无进,畏则失荣,故而我等须长燃非否于己身,久亮灯火以不灭

【阴阳师/修帝】炽莲华(8)

“很吃惊吗?我的阿修罗?”帝释天歪着头,饶有兴趣地看着堂下的阿修罗,这样问道。

“说实在的,隐约知道你有些异于常人,但没想到……”阿修罗不知为何轻笑了几声,说道:“你还是这样,什么都不愿意告诉我。”

帝释天望着阿修罗眼中的情意,略微斟酌一番而后开口:“我明白阿修罗你的心意,但作为神明,我与阿修罗你之间有着跨不过的生死鸿沟。我此番来到人间是被某些神明所迫害,无处藏身无奈来到人间,阿修罗,你该知道,若是我接受你的心意,那百年之后,我又该……”帝释天像是想象到百年后孤寂难耐的生活,有些哽咽着说道:“注定不会有结局的情感,就算是一时开始了,于我而言,能遇见的结局已经让我心如刀绞,要让我看着你在我眼前离去,走过轮回,我……”

“帝释天。”阿修罗见帝释天心情明显失落下来,觉得甚是可爱,也不顾神社的规矩,径直走到帝释天身边说道:“我所求不多,帝释天,既是你有着神明的力量,那便在我逝去后忘却我吧,也不需你偶尔想起我,只隐约记得记忆中有些美好的回忆存在便足矣,我拥有你一世,已经是件幸事。”

帝释天凝视着阿修罗眼底的神情,一时间脑子混沌一片。

最终,他轻轻点了点头。

此时逝去的乱世之樱,压得枝桠低垂,徒留点点清香萦绕于鼻尖,一片片浮华散尽,似梦般美景,在恍惚间摇曳着,但很快,又将被染上浓厚的血色。

“请君,莫相忘。”帝释天此夜醉得朦胧,他欣赏着月色下的晚樱,生于夜色中的花,在晨曦薄雾见悄然逝去。

阿修罗有些怜惜地看着帝释天的睡颜,说道:“那也请君,莫相望。”

 

就算两人再如何想要躲懒,此时的情况也绝不再允许他们继续这样悠哉游哉下去。

敌军靠着鬼兵的力量一日日压近边界,而阿修罗与帝释天不忍让手下的人尝试变作鬼族去战斗,伤亡时分惨重。

帝释天命将士们将逝去的人如数葬在了他的神殿周围,这样就算是黄泉路上孤寂,有着帝释天的庇护,想必也不会太害怕。

帝释天在那些新冢前默默了良久,直至铺天盖地的白色纸钱被晚风送入空山中,他脑中浮现出了此刻万鬼哀哭的模样,感知到阿修罗一直站在不远处陪着自己,帝释天也开口道:“阿修罗,你知道为什么我的部下要叫翼之团吗?”

“因为我希望他们像鸟儿一样,能飞去更加广阔的彼端,天高任鸟飞,他们每个人都本该享受着平静的生活,然而却……”帝释天俯下身来,在手中化出了一朵白莲,他将白莲置于碑前,说道:“这对我来说宛如南柯一梦,但梦醒来,世界展现给我的是这样的悲剧,而他们,也不会回来了。是我无能,作为神明的我,为什么不能代替他们承受……”

“那就让我们,赶紧结束一切吧。到时候我们就住到这里来,怎么样?”阿修罗说道:“可以看着你的部下,也同时盯着敌国不再犯我,到时候我们养几只鹅看家护院,待我百年之后……你也把我埋到这里来,这样我就能永远护着你的神殿,做你的信徒了。”

帝释天像是想到了前段时间的顾虑,他有些生气地敲了一下阿修罗的腹部:“有些人哄好了我,现在又来拿同样的话来惹我伤心,该罚。”

“是是是,该罚。”阿修罗捉住帝释天的手轻轻吹了吹,又说:“明日只怕是有一场恶战,凡事小心,好吗?”

但凡事事与愿违,二人就算同毗琉璃,苏摩,迦楼罗三人,也还是被敌军围在一方山坡上,掩护了姐妹二人和迦楼罗从小路回营请救兵后,帝释天警惕的看着周遭的环境。

“他们似乎是想生擒我们,以便拿到最新的情报。”帝释天如此猜测道:“这些人都配备了弓箭,如若不然,他们早就置我们于死地了。”

“侧翼力量稍弱些,但仅凭我们二人,无法突围。”阿修罗说着,从随身的腰包中拿出了一瓶泛着血色的液体来。

帝释天认得,那是他前些日子才照着偷来的药物配好的,一直锁在他随身行囊的柜子里,不知阿修罗是什么时候拿到了它。

“你想做什么?阿修罗?”帝释天见阿修罗用牙咬住木塞,恶狠狠地将它从瓶中拔出,又随意地吐在一旁的地上,心下了然阿修罗要做些什么,急忙上前阻拦:“阿修罗,要喝也是我来,我身为神明,这些东西肯定对我没有危害。”

“不是确切的事实,我不敢让你冒险。”见帝释天急得抱着自己的手臂又咬又啃,阿修罗微微一笑,说道:“等会抓紧我,我带你突围出去。”

“阿修罗?”趁着帝释天尚未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深意,阿修罗仰脖,将所有的猩红色液体灌入口中。

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般,阿修罗嗓子如同被蒸干了所有水分般,发出刺耳而低哑的吼声,帝释天大惊,急忙从阿修罗手心夺过药瓶,一把将它扔到一旁:“阿修罗?阿修罗,看着我。”

帝释天捧起阿修罗的脸,摇晃着他,想唤回他的精神来。

阿修罗带着红色挑染的发丝一寸寸变作雪白,他一口咬在帝释天的脖颈上,大口吮吸着伤口渗出的血液,帝释天只觉得头皮一片发麻,像是身体内所有的力量都被阿修罗吸走,他有些痛苦的无力地敲打着阿修罗的后背,想让对方放开自己,然而阿修罗失去了所有理智,血液冲昏了他的头脑,此刻他只想将眼前人所有的血肉融入自己身躯,直至再也不分开。

感受到阿修罗方才发烫的身躯因为自己血液的安抚逐渐停止了暴动,帝释天意识到了些什么,抽出腰间佩戴着的短刃,咬牙一下划开了手臂。

新鲜的血液味和着莲花的香味绽开来,阿修罗也被那清甜的味道吸引,双唇附上帝释天手臂上那道伤口,下意识的吞咽起来,帝释天虽然眼前模糊一片,他还是抚摸着阿修罗的后背,说道:“阿修罗,我就在这里,快点醒过来吧……”

吸饱了血液的阿修罗眼睛逐渐恢复了清明,他有些忧伤地看着帝释天白皙的手臂上狰狞的疤痕,和脖颈处新鲜的咬痕,很是自责地低头:“没想到我还是小瞧了这药的烈性,现在我和怪物无异了,还伤到了你……帝释天,疼不疼?”

“我没事。”帝释天的手搭上阿修罗的手背,说道:“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,还是赶紧突围出去吧,方才我似乎听见毗琉璃他们所用的战马马蹄声朝这边来了,还是尽快出去避免伤亡为好。”

“好,那你抓紧我。”阿修罗抽出一块布,将骨刃固定在自己的手心,另一只手将失血过多意识有些朦胧的帝释天捞起,他将帝释天的头按在自己身前,说道:“闭上眼,不要看。”

筋骨寸断的声音不住的在帝释天耳畔响着,那可怖的厮杀声是什么时候停下来他已经记不清,只知道当他们二人狼狈地回到营地时,相继倒在了营帐前。

自那日起,阿修罗救极少踏出营帐,一日三餐都是由帝释天送进帐中,众战士纷纷猜测着,这位所向披靡的战神是否被滔天的欲念迷失了神智,变成了只知饮血的怪物。

只有帝释天知道,帐中的阿修罗极力压抑着嗜血的欲望,然而人类的意志似乎很难抵抗鬼族对鲜血的渴望,每每阿修罗忍得头上青筋暴起,他就会用微凉的手抚去阿修罗鬓角的汗珠,又用刀划开自己的手臂,将最为纯洁的神血献给阿修罗。

阿修罗清醒的时候总是比混沌时少,当神智稍有清明,他总会内疚的对帝释天说:“我在尽力忍耐,但还是……不如你把我绑起来,不要管我了,这样摄取你的血,我心疼。”

帝释天轻笑,又咬破的自己的舌尖,将湿软的舌主动送进阿修罗口中,阿修罗小心翼翼吮吸着他所渴求的一切,吻罢,帝释天说道:“阿修罗怎么知道,我是在蛊惑你呢?”

“我的英雄向我索取什么,我都理当献上。”帝释天说道:“你需要我,正如我需要你,让永世的和平降临人间一样。”

“老大,我和您说一件事。”阿修罗逐渐习惯了鬼族的身体,嗜血的欲望也少了些,他不能忘却,当他走出营帐的那一天,军中响起了震耳的欢呼声,他的帝释天站在阶下仰头望着他,仿佛他才是那个站在云端俯视众生的慈爱神明,而他的信徒穿过那汇集着的信仰凝视着他,也只心悦着他。

“说。”阿修罗正在沙盘前恶补着这几日敌军的动向,头也不抬地对迦楼罗说。

“您身体不好的那些时候。”迦楼罗似乎很是紧张的四下观望着,发现帝释天与苏摩姐妹都不在附近,他才继续说道:“帝释天大人似乎很是自责,有一日苏摩去禀报军情时,似乎看见帝释天大人在喝玉酿。”

“玉酿?”阿修罗眉头一皱,隐隐约约的风暴在他眼底汇集:“他是怎么弄到这种东西的?他为什么要喝?”

“这个属下就不知道了。”迦楼罗作出一副什么都不了解的表情,行礼后便退了出去。

阿修罗在房中踱步,越走越觉得内心郁结,沉不下心来,他怒气冲冲地走去了帝释天的营帐。

还未掀帘进去,就闻到一股浓烈的果香与酒香,让人有些上瘾,他心下暗念不好,连忙掀帘,只见帝释天瘫坐在地毯上,四周滚落着的都是装玉酿的白色瓷瓶,而坐在地毯中间的人正抬头看着他傻乐道:“阿修罗,你来了啊。”

说着,还打了个酒嗝。

“我不过病了这么几天,你就要这样作自己的身体?”阿修罗从地上捡起瓷瓶来,有些无奈地看着醉得神志不清的帝释天:“说吧,这东西怎么来的。”

“我,偷偷带了点在身上,你千万不要告诉阿修罗啊。”帝释天像是认不清眼前的人,他呆滞了半晌,又轻轻笑出声来:“也对,你说了也没用,都是因为我,阿修罗现在卧床不起,如果不是我神力尽失,阿修罗也不会变成那样,他们……也不会死。”

说罢,帝释天抓起一片碎瓷片就要往手里攥:“都是我……都是我的错。”

阿修罗急忙抓住帝释天的手腕,将瓷片抓出,扔在一旁:“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?”

“我没闹……”帝释天抓着阿修罗的衣襟,说道:“我本是该为英雄献身的人,我本该死在为我的英雄铺向永世和平的道路上,我是他王座的基石,是他脚下的尸首,可是为什么阿修罗要这样,为什么不能让我这无用之人变得稍微有用起来……”

“谁说你是无用之人了。”阿修罗见和他讲道理讲不通,将他横抱起塞进床铺的被褥中:“听话,不要想这些事了,快睡吧。”

“那阿修罗明天会好起来吗?”帝释天抓着阿修罗的衣角,不让他离开。

“会的,我保证。”阿修罗俯下身,轻吻帝释天的嘴唇:“我就在你旁边,睡吧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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