锈则无进,畏则失荣,故而我等须长燃非否于己身,久亮灯火以不灭

【阴阳师/修帝】炽莲华(7)

“阿修罗?”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顺着窗棂泄进屋内,照在帝释天床前,他刚睁眼,便瞧见阿修罗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,手里正捧着什么东西在摩梭着。

见帝释天悠悠转醒,阿修罗顺手将东西靠在了桌案上,而后又上前扶起帝释天,说道:“今日敌军求战,已经在营寨前对峙许久了。”

“那我得快点过去才是。”帝释天闻言急忙想从床上起身,却被阿修罗按了回去:“还不急,我有东西要送给你。”

“送给我?”帝释天有些好奇地看着阿修罗转过身去,裸露的肌肤上似乎还蒙着一层薄汗,古铜色健硕的肌肤显得更加吸引人,帝释天惊觉自己一时间竟然看痴了,连忙收回视线来,只是盯着床边绣着的莲花纹。

一柄细剑被递进帝释天手中,触手生凉,剑柄处雕着朵金莲,正盛放在寒光乍泄的剑上方,如同被杀意供奉起来的至尊王座般,令人不敢染指。

“这是?”读懂了帝释天眼里的欣喜,阿修罗有些自豪地说道:“这是我打的一柄剑,之前从府里带来的好铁还剩了些,刚好为你打了一柄长剑出来,喜欢吗?”

“我很喜欢。”帝释天的手柔和地附上剑身,细细感受着阿修罗一锤锤锻造出来的心意。

“这样我就放心了。”阿修罗拉起帝释天的手,说道:“以后带着它在战场上,就像我在身边一样,好吗?”

帝释天点头,翡翠般的眼底跳出了些狡黠的情绪,在与阿修罗那温柔似水的眼神对上时又化作了缕缕春水:“有我的英雄在身边,我自然不怕的。”

“那走吧。”

“嗯。”


一早在营寨出入口把手的迦楼罗,毗琉璃与苏摩三人终于等到了两位主帅的到来,帝释天今天换下了以往轻薄而设计繁复的衣装,一身戎装的样子到更让人想要顶礼膜拜,到战场上许久没有打理过的金发也长长些许,被阿修罗用红绳束起,服帖地搭在帝释天肩上。

二人打马并驾,只见营帐外黑云压城,细细看去不知为何笼着一股鬼气在上空飘荡着,而黑雾之前,零星有几个生人。

帝释天心中一颤,而后朝阿修罗耳语到:“看这样子,那些都是敌军的鬼兵队,只有左翼右翼两股是生人,跟在居中将领身后的,全都是鬼军。”

本是无奈答应了帝释天,未曾想今天的情况比从前更加险峻,阿修罗打马拦在帝释天身前,说道:“本是想着带你来指明战况,未曾想会是这个样子,这里有我就好,你带着毗琉璃和苏摩赶紧回去吧,我让迦楼罗送你们回去。”

“阿修罗。”帝释天叹了一口气,又打马走到与阿修罗并排的位置:“我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人,为何你总是这样看待我呢......”

“我,只是......”阿修罗一时有些语塞,对友人有些旁逸斜出的想法,他究竟该如何与帝释天讲明,若是他不接受自己的心意,那他又该如何自处。

正当阿修罗想着这些时,帝释天挑了挑眉,长鞭落地,骏马嘶鸣一声,直冲敌军阵前而去。

阿修罗心中一惊,连忙跟在帝释天身后,却听见了对面少有的几位将领的调笑声:“没想到你们国家人才稀缺成这样,竟然要这白净姑娘似的人上阵杀敌,怕不是连弓也拉不动吧?”

“我说对面的美人,不如就此投降归顺?哥哥我还能好好疼你,给你些好处。”说罢,几人又是哄堂大笑。

这几句话落入阿修罗耳中显得尤为难听,一股无名之火在他心头涌动,帝释天似是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变化,微凉的手轻轻捏了捏阿修罗握紧的拳头:“不要在意这些,阿修罗。”

“哼。”阿修罗撇过脸去,不再理会帝释天说了些什么。

帝释天哑然失笑,见阿修罗涨红的面庞又觉得新鲜有趣,心情好上了些许,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从阿修罗背后抽出一支箭来,搭在弓上,将弦拉成满月模样,而后那支箭精准地戳进了其中一位调小的敌军将领的眉心。

“诸位,还是不要以貌取人为好,很容易放松警惕,不是吗?”帝释天笑道,又取过一支箭来,第二发直直钉进了方才调笑他的人的手背。

趁敌人慌乱之际,他与阿修罗二人稍稍对视就明白了对方内心所想,帝释天从腰间抽出阿修罗早上送他的那柄剑来,紧跟着阿修罗杀进敌阵......


“阿修罗,怎么早上你生那样大的气?”帝释天见阿修罗掀开营帐,将新烧的热水倒进缸里时这样问道。

“难道他们不可气吗?”阿修罗反问到,手上依然井井有条的忙着为帝释天准备洗澡水。

“可气是自然,只是从未见你在我面前这样,倒是新奇的很。”帝释天抱着一只腿的膝盖,悄悄打量着阿修罗的行动。

却见对方站在自己的面前,边宽衣解带边说道:“你知道我向来是不喜欢别人以容貌对你说些不三不四的话。”

“我生自贵族家,又在军中奔波,这种话是不会少的,要是每个都生气,阿修罗岂不是日日心情都要不好了?”将帝释天沾着血污的衣服扔进竹篮里,阿修罗又搀着帝释天,将他抱进了木桶中:“温度还好?”

见帝释天点了点头,他又继续说道:“帝释天,你这样的人出现在战场上本就是一件残忍的事,更何况今日我一个没有保护好你,你肩上就被人刺了一剑,到时留疤了可怎么好?”

“上战场自然是要留疤的,这种觉悟我还是有。”热水令帝释天紧绷了一天的身体舒缓开来,他发出一声轻喘,而后趴在桶边看着阿修罗笑着:“没有多重的伤,一会就好了。”

“伤口不能碰水,还是小心些。”阿修罗碰上那块皮肤,却发现早上还有些狰狞的伤口此刻已经恢复的七七八八,只剩下一道浅色的疤痕留在原处。

确认帝释天被伤到了这里无误,为什么他自愈能力恐怖如斯......

阿修罗面色一沉,继续为帝释天按摩着肩部,他细细打量着帝释天光洁的后颈,又像是知道看不出什么似的叹了口气:“今天这一遭,他们或许短期内不敢再轻举妄动,趁着这个时候好好休息一下吧。”

“自然是要休息的。”帝释天牵过阿修罗的手来,被水雾蒸至红润的脸颊在阿修罗有些粗糙的手心蹭了蹭:“不知阿修罗前些日子说的,到那小村中住几天可当真?”

“当真。”阿修罗笑到,又将帝释天垂到额前的一缕发丝顺至他耳后,帝释天敏感至极,有些难耐的扭了扭身子,发出几声轻飘飘的笑声。

“帝释天,不要再勾引我了,我要受不了了。”阿修罗只觉得口舌干燥,他哑着声音对帝释天说道。

“嗯?怎么了,阿修罗?”帝释天回头问道。

“没事,就寝的衣服我放在旁边了,我出去一下。”

目送着阿修罗的身影走出营帐,帝释天才在脑海间回忆了一下方才阿修罗那句似乎带着情欲的话,不免红了脸,他又向水中缩了些,只留了鼻子往上暴露在空气中,有些淘气地吹出一个个水泡,又看着他们破碎在空气中。

他一直明白阿修罗的心意,他也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心意。帝释天这样想着,又将手附上了自己肩上的伤口,那里比起阿修罗在时,只剩下了一丝痕迹,若不仔细看,也只是比周边的皮肤红上了些许。

直至阿修罗过了半晌才回到帐内为帝释天倒掉了水,又自己冲洗了一下后钻进被子里环住了他,帝释天的心绪还是救救不能平复,他索性转过身去细细打量着阿修罗英俊的面庞,和那双在黑暗中依旧闪着火光的双眼,半晌自己倒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眼帘来,将头抵在阿修罗的胸膛处。

“怎么了?”阿修罗沉稳的声音顺着胸腔钻进帝释天耳中,听上去倒更加厚重。

“没什么,只是从来没有觉得,阿修罗这样好看过。”

“既然好看,为什么不多看看?”阿修罗笑道,感受到怀中人逐渐升高的体温,他抬手将帝释天从被子中捞出,说道:“这样躲在被子里,当心闷坏了。”

“我还不是担心阿修罗拿我来调笑。”说罢,像是在报复似的,帝释天吻在阿修罗的唇上,而后又急忙转过身去,不顾身后阿修罗低沉的笑声,自顾自地合上了眼:“明天还要收拾点东西带到村里去,还不快休息?”

“知道了。”阿修罗看见了帝释天遮不住的耳尖上泛出些许红,也心情极好的合上了双眼,又将帝释天往自己怀中搂的更紧了些,这才带着满足感安然入睡。

二人一早在村中置办了一间破茅草屋,又买了几只鸡鸭,一群鹅,又在小院后的莲花池里种上不少莲花,并与苏摩与迦楼罗交代好相关事项后,二人便在这村中住下来,每日日出而作日落而息,偶尔下起雨来,二人对着烛火秉烛夜话,倒是有战事未起时两人在京都宅邸中无忧无虑的那些雨夜之感。

帝释天闲来总喜欢讲一些志怪故事给阿修罗听,终了自己却吓得不轻,阿修罗每每到这种时候都发出爽朗的笑声,帝释天以为对方是在嘲笑自己,索性手脚牙并用想要镇压阿修罗,无奈二人力量太过悬殊,每次都是帝释天被阿修罗半拽半抱着塞进被子里,又在等待阿修罗收拾残局时禁不住困睡去,二人的争执这才作罢。

每日如此,阿修罗也不倦怠,而是一日比一日有耐心地陪帝释天玩闹着。

“阿修罗,听村里老人说,这附近山上有一处庙宇,似乎是当地人信奉的神明,不如我们去看看吧?”帝释天站在院里这样说道,却被放出来的几只鹅吓到急忙窜到了阿修罗背上。

攥着帝释天的手,阿修罗不免又笑出声:“好啊,这就去吧。”

深秋时分,山林间摇摇欲坠的红叶早已落了一地,剩下些枯枝败叶,倒看起来有些萧瑟,帝释天是极易受天气影响的人,看见这落红无情逝去的场景,只觉得可惜,但偏得今天又是个好天气,头顶的天空似乎更加高远起来,而那在比天更高之处的云彩又显得遥不可及起来。

路遇售卖橘子的老人,帝释天慷慨解囊,买了一些,老人见他们二位年轻人像是朝山上的神社而去,又送了些绘马与红绳,供他们许愿使用。

明明前方是万丈深渊,路似乎在那里断开来,转过脚去,神社肃穆的鸟居与飞翘的屋檐又闯入眼帘,那檐下坠着的铃铛被深秋的风拂过,在微微响在空山中,细细听去,声音又渺远了。

“忉利天......”阿修罗抬眼看那鸟居上标注的文字时,却感觉帝释天身躯不明显的抖动了一下,怕他受冻,连忙问道:“帝释天,你是冷了吗?”

“这么说来,好像是有些冷了......”帝释天连连掩饰到:“不如,我们就此回去吧?”

“那可不行,你本来就怕冷,这样回去岂不是要感冒了,还是进寺里讨一杯茶水吧。”阿修罗只觉得事情有所蹊跷,没有遂了帝释天的意,而是带着他朝神社中走去。

深秋时分,神社内也只有一位扫地的巫女,以及零零星星几位香客而已。

“天王殿......”阿修罗抬眼看那牌匾,帝释天身子又是一抖,阿修罗见状更加好奇,于是抬步便走进殿内。

而高洁的神明正站在三十三位天主的簇拥之中,手捧着一束莲,半阖着眼,悲悯地看着他脚下的万千生灵,眉眼间微睁的天眼像是要看透所有虚妄般,深邃的几乎要将阿修罗的思绪吸入,法相庄严。他闭眼缓了缓神,这才将视线看向香客供奉的排位:“帝释天王尊......”

阿修罗心中一怔,转头去想要找寻帝释天时,发现他已不在原处,大惊之余他又将视线投回那尊法相上,帝释天正走上那木制的登天之阶,他回首,像是千万信徒对他鼎力膜拜般,脑后绽开靛蓝色的莲花座来,他依旧带着阿修罗最为熟悉的笑容,对着他说道:“明明不想让阿修罗知道这些,无奈还是......”

“阿修罗,我正是忉利天之主,天帝帝释天,但......”帝释天笑道:“我也是你的友人。”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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